10 棉花糖
10 棉花糖 (第2/2页)厉行洲的母亲生前也是这团队中的一员。
厉行洲自己的童年也有相当长的时间是在此处度过的,所以他清楚这座堡垒的每一处设施,在这迷宫一般的结构里穿行也不会迷路。
厉行洲刚穿过灯火通明的拱形通道,一位穿着短裤T恤敞着白大褂,头发蓬乱的中年人迎了过来:“哦哦,厉将军!您来了!”
厉行洲略一颔首:“胡老师。”
中年人名叫胡天,是江教授生前合作最多的学生。
在江教授去世后,除了主持第五区研究院的何未何教授以外,整个人类生存区当中,胡天算是对污染物研究时间最长也最为深入的学者。
胡天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,也不跟厉行洲说什么客套的话,直接切入主题道:“来来来,看看最新的标本。”
胡天一边说,一边刷卡把厉行洲引到了实验室。
冷白的荧光灯照着一排排的透明标本瓶。
标本瓶里,漂着被切成两半又重新缝合的幼狼尸体、漂着犹如镰刀刀刃的组织、漂着半透明形如触手的器官……
厉行洲盯着那把“镰刀”道:“从5级‘螳螂污染物’上取下的?”
那只5级污染物横扫春台路时,厉行洲人在前哨站,无法亲自处理这只污染物。
等他赶回大地之城时,只看到了抢拍下的照片,并没有看到完整的尸体。
但厉行洲对那双长达5米、股节内侧布满细细密密尖刺的捕捉足印象深刻。
据执行任务的士兵说,就连他们特制的捕兽网都差点被这对捕捉足给划断。
胡天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,道:“准确的说,是从那“一对污染物”中的5级雌性污染物上取下的。”
厉行洲眉头一挑:“一对?当时的污染物有两只?”
胡天道:“对。那只3米高的是雄性,是只3级污染物。由于雌雄体体积差异巨大,再加上雄性的尾部扎进了雌性污染物的背部,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看出来这是两只污染物。”
厉行洲的下颌线紧紧绷了起来。
胡天这面还在不停说着,厉行洲已经走到那只存放着幼狼尸体的标本瓶前方。
他问道:“这只‘幼狼’,其实根本不是九眼狼的后代?”
胡天道:“对。这只‘幼狼’,岂止不是九眼狼的后代,它和九眼狼根本就不是一个种群,是完全独立的另一种污染物。它应该是主动选择暂时寄生在九眼狼的喉囊里,在九眼狼濒死时再现身攻击……”
厉行洲缓缓道:“污染物……在‘合作’。”
胡天沉默了半分钟,摘下眼镜,用白大褂擦了擦镜片,忧心忡忡道:“您也是这么个看法?我确实有这个担忧……”
他重新戴上眼镜,取过一沓纸,用无针订书器草草钉了下递给了厉行洲:“厉将军,这是我们报告的初稿,里面就有污染物的‘快速进化’和‘学习’的内容。”
“我们也在论证,污染物的这些变化,对下一次的畸变期会有什么样的影响。”
厉行洲快速翻阅着手上的报告。
其实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,这样一份报告,而且是结论不明的初稿,充斥着令人痛苦的术语,十分难懂。
但或许是从小对污染物研究耳濡目染之故,厉行洲总是能精准地理解每一份报告,甚至还能反过来对胡天他们给出一些提示。
今天也是如此。
胡天和厉行洲讨论完,神色激动地奔回办公室,准备再去跑一遍测试模型。
厉行洲也离开了研究所。
尽管今天看到的只是初稿,尽管对于下次畸变期究竟会发生在哪个区域、会有什么程度的畸变体还没有最终结论,但厉行洲心里已经有轮廓了。
不断学习、不断伪装、不断进化的污染物吗……
厉行洲坐回车里,揉了下眉心,接通了周中尉。
快速说完最要紧的几件事后,厉行洲问道:“之前江教授提到的庄园和冬眠舱,找到了吗?”
周中尉道:“找到了,今天下午三点前就能出勘察报告,会直接发给您。”
厉行洲看着自己纹丝不乱干净整齐的袖口,下意识地伸手理了理,应声道:“好。”
*
厉行洲回到公寓的时候,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。
在回来的路上,他抽出时间看完了冬眠舱的勘察报告。
结论很清楚:
【通过比对冬眠舱中残留的生物类样本,确认冬眠舱的使用者为第三区居民凌鹿,居民编号0306706329290】
【但由于冬眠舱毁坏时间过长,已无法确认冬眠舱投入使用的具体时间,仅能推测使用时长超过15年。】
厉行洲走上三楼,瞟了眼凌鹿的房间,毫无意外的房门紧闭。
他收回视线,手按住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刚刚往下一压——
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。
少年探出个脑袋,黑色的头发翘起来了几根,深红色的眼眸有些迷迷瞪瞪地望着自己,声音软软地唤了声:“先生?您回来啦?”
厉行洲顿了一秒,缓缓道:“怎么还没睡。”
少年揉了揉眼睛:“唔,您不是说晚上要帮我看卷子吗……”
厉行洲推开房门:“……拿过来吧。”
少年脸上露出毫无掩饰的笑,回身抓起两页纸,跟着厉行洲进了门。
厉行洲接过卷子坐到沙发上,同时指了指身旁:“坐。”
凌鹿坐到沙发的另一角,打了个哈欠。
厉行洲快速扫完两页纸,点了点头:“不错。”
少年并没有跳起来欢呼。
厉行洲抬眼一看,发现不过一分钟的时间,少年已经扑在沙发上,睡着了。
少年白皙而柔软的面孔,有一半陷在了沙发里。
黑色的头发自然垂落着,挡住了他光洁的额头。
厉行洲揉了下眉心,找出一床没有用过的毯子,搭在了凌鹿身上。
他摁灭客厅的灯,走回自己的卧室,关上了房门。